给我理发的
那个哥们儿走了
王海*
我推开理发店的门，看见里面只有一个小姑娘，还以为走错地方了，遂撤回一步抬头看了看招牌。那个小姑娘赶紧说：没走错，你是不是找我爸理发？我是他闺女。我点了点头，回了句：你爸在里屋吗？小姑娘有些哀伤地说：我爸走了，我给你理发可以吗？我吃了一惊，急忙问道：什么时候的事情？半个月前给我理发时，还好好的呢！怎么就……小姑娘说：就是上周的事情，我爸是先天性血管瘤爆裂，凌晨四点发病，医院就不行了。我问：过去没什么症状吗？小姑娘说：没有症状，医院做个脑CT，才知道是先天性血管瘤。我叹了一口气，对小姑娘说：你爸才54岁呀，多好的一个人，太可惜了！我坐在理发椅上，默默看着理发台上摆着的那盆，我送给哥们儿的小罗汉松，脑海中还回映着理发哥们儿与我交流养花心得时的场景。
给我理发的哥们儿同样很喜欢养花，夏天时理发店门口摆着很多紫薇和金桂。而每次理发时，我都愿意与他聊一阵子养花心得。我得知他想养罗汉松，于是便送他一盆。那之后，我与他更熟络起来。每次理发的时候，他都会讲养花的各种经验，也让我学到很多知识。看着他那双放光的小眼睛，偶尔会用梳子梳一下他那留着短发，且有些肥大的脑袋，很让人有些喜感。
这个哥们儿手艺很好，理发、刮脸都让人非常中意。但到此来理发的，除了奔着他的手艺，更多是奔着与他聊天来的。这哥们儿除喜欢养花养鸟之外，还喜欢聊各种话题，包括时事*治、经济形势、养生常识等，很能勾起中老年人的兴趣。所以，他那个小小的理发店里，无论什么时候，总有几个人在那儿坐着，人气很旺。
夏天的时候，给我理发的这个哥们儿媳妇被车撞了。这哥们儿一边理发，一边侍候媳妇，累够呛。他对我说：有些干不动了，毕竟年龄也不算小了，再干个两三年就不想干了。我问他：不干理发，想干什么去呢？这哥们说：想带着媳妇到处走走，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。他说：年轻时没钱，单位也*了，好在有理发的手艺，没日没夜的干了半辈子，已经有些倦了。他媳妇被车撞伤后，更坚定了他想歇一歇的想法。可人就是这样，干了半辈子的行当，总不愿轻易放弃。等他媳妇好了，他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理发活计。
我不清楚这哥们儿发病的原因是否与他过于劳累有关，只可惜他尚未完成到各地走走的想法，便突然离世。我很感慨，人到中年如果不懂得“舍得”二字的道理，还在对实现愿望犹豫，那么很容易就会抱憾一生。就如给我理发的这个哥们儿，睡一宿觉就没了，估计临走时都在后悔，都这个岁数了，为什么不能干脆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？
生命留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