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容简介:
梁远朝的愿望是:家。
薄矜初:“你先满足我的愿望,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。”
她写的是:希望能和梁远朝在一起。
隐忍少女×乖戾少年
晋江金榜人气救赎文
她是带刺的玫瑰。
他赠她一座玫瑰园,任她肆意生长。
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,只有你可以拯救我。
*烟(四)
文│葵十月新浪微博│宇宙菠萝葵
九月节,露气寒冷,将凝结也。霜降之后,夏季校服褪去,秋装上阵。
秋季运动会在下周举行,高二七班的报名表一直拖到这周还没上交。班长被上面催得急,拳头捶在讲台上:“安静!”
下课时间,同学们压根不听指挥,男生继续闹腾,女生继续八卦。
“安静一下!”班长发飙了,同学们这才消停。
“运动会是下周四和周五,一共两天。运动员的名单最迟今天中午十二点必须上报,运动员名册周三就会发到各个班。我们班到现在为止还有几个项目没人报。”班长翻着表格,“一个是一千五百米,还有一个是三千米。”
“这玩意儿谁会报啊,脑子进水了吧,一千米都跑不动,还一千五、三千。”
“可以去竞走,能跑完全程的肯定没一半。”
“哈哈哈,散步可以吗?”
班长敲了敲桌子:“不报就闭嘴。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,学校规定每个班必须有人参赛,目前为止我们班没人报,还有一个四乘一百米的接力现在也没人报名,还有标枪差一个女生,铁饼也差一个女生。”
七班是理科班里女生最少的一个班,一共四十个人,只有九个女生。
“我们班男生多,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,男生们踊跃出战吧。”
班长是个女生,这么一说,把男生惹毛了。
“凭啥?”有个矮个子男生不服。
班长义正词严:“就凭体测女生跑八百米,男生跑一千米。”
“学理科的女生不都是当代花木兰吗,跑个步怎么了?平时也不见你们那么娇弱啊!”
“男女平等啊,凭啥就得男生往前冲?你们又不是我们老婆,还得我们护鸡崽似的保护着?”
有几个女生赶忙呛回去:“你一男的说这话真没品,我们女生说不跑了吗?”
“那你们女的倒是上啊,你们上,我们也上!”跟男生吵得最凶的刚好是之前跟薄矜初争纪律委员的女生——何之。
她双手抱胸白了男生一眼,对着讲台上的班长说:“我报标枪。”
“那一千五百米、三千米和铁饼呢?”
女生都报了项目,除了薄矜初和她的前桌。
前桌叫钱可可,看着柔弱无骨、性子闷,平时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。
班长又问了一遍:“一千五百米、三千米和铁饼谁报?”
钱可可埋头举起了手:“我……我……报一千五百米。”
这已经超过她的极限了,平时连八百米都跑不下来,这一千五百米跑完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跑道上下来。
“三千米和铁饼,哪位?”
何之插话:“薄矜初呗,女生里就她没报项目了。”
班长问薄矜初:“可以吗?”
薄矜初看着她,冷冷地丢出三个字:“不可以。”
何之炮将火对准她:“薄矜初,麻烦你有点儿班级荣誉感。”
薄矜初微笑着说?:“那这次你上啊,给我做个表率,我高三再向你学习。”
“哦吼!”男生们看得起劲儿,“何之去啊,何之你去啊!”
男生们一股脑儿地站在了薄矜初这边——谁让她好看呢?
“我已经报了,每个人最多报两个项目。”何之气得脸都红了,“剩下两个项目只能你去!”
“你把你的项目让给我不就好了。”
“那让班长去找王仁成说啊!”何之哪会情愿,一气之下出了教室。
班长和何之的关系好,班长也不怎么喜欢薄矜初,所以最后薄矜初的名字后面还是出现了三千米和铁饼,不知道是班长自作主张还是王仁成吩咐的。
周三中午,体育部的部长把名单送至各个班级。
几个男生涌上去抢着看:“薄女神真跑啊!牛!”
钱可可回头:“你要跑三千米?”她以为薄矜初是抵死不从的人。
“赶鸭子上架。”
虽说薄矜初的名字出现在了名单上,不过钱可可觉得,以她的性子极有可能会弃权:“跑三千米的人比一千五米的少了一半,他们说三千米是男女一起跑。”
名单传到薄矜初手里,册子里面记录了两天的安排,几点到几点是什么比赛,预赛还是决赛,运动员来自几年级以及运动员的名字,上面写得一清二楚。
她跳过前面,直接翻到最后一页,三千米在第二天的早上。高一没有三千米这个项目,高二、高三一共四十个人参赛,随机分成了四组,男女都有。
薄矜初扫了一眼,正准备合上册子,忽然瞥见角落有个名字在闪。
梁远朝,他竟然也报了三千米。
一开始就打定的弃权想法,忽然在这一刻被薄矜初收了回来。
运动会之前,薄矜初一次也没碰见过梁远朝。
高三的教学楼和高一、高二隔开,广播也是单独控制的,仿佛是两个世界。就连周一的升旗仪式和每天的跑操,高三都是单独进行的。
不仅在学校,在周恒的店里她也没见过他。
运动会前一天,薄矜初去周恒店里吃饭:“你那两个朋友呢?”
周恒没搭理她,少顷,他问:“你怕蛇吗?”
薄矜初拿筷子的手一抖,周恒了然于心。
“怎么?你家还养宠物蛇了?”
“没。”他家没养,但他爷爷养了一条。
“你很怕蛇?”周恒又问。
薄矜初顿时没了食欲:“废话,那玩意儿你不怕?”
《西游记》里蛇还能把孙悟空吞进去呢,她又不像孙悟空会七十二变。
“你被蛇咬过?”
薄矜初索性放下筷子看他:“非得被咬过才能怕吗?”
“没有。”被她看久了,周恒蓦然脸红。
“喂,周恒,你不会喜欢我吧?”
周恒猛一抬头:“没有!”她胡说什么?
薄矜初走近:“你跟别人打架的时候,他们知道你这么容易害羞吗?”
废话!当然不知道!知道了还怎么打架!
这时,店里来了几个顾客。
她撤到一旁,继续扒着米饭。今天的米饭有点儿硬,她硬塞了两口,趁周恒不注意去冰柜掏了只小布丁。
奶香抹去夏日的炎热,棒冰在嘴里化开。
“这种米只有小袋的吗?”
周恒在跟顾客交流:“还有大袋的在后面,您要的话我去搬。”
“那给我来一袋大袋装的。”
店里就他一个人,他去屋后搬米需要点儿时间,前面没人看着。
薄矜初自告奋勇地走进他天天坐的收银台。她在这儿混了那么久,东西放在哪个位置,一般顾客常买的东西是什么价格,她差不多有数。
“小姑娘,这个纸多少钱一包?”
“一块五。”
“肥皂多少钱一块?”
“左边那个两块,右边的两块五。”
她帮着收了四位顾客的钱,周恒扛着大米出来了。
女人过来结账:“这米多少钱一袋?”
薄矜初愣了一下,看向周恒:“四十五,是吗?”
周恒拍了拍手上的灰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阿姨,大米四十五,醋四块,一共四十九。”
女人给了一张五十的纸币,薄矜初找零一块。
“原来当老板收钱的感觉真不错,怪不得你不去学校,换我我也不想去了。”
周恒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挂读这件事,索性闭口不言。
“你们三个是怎么认识的?”她在问他和傅钦,还有梁远朝。
“小学同学。”
“你们是哪个小学的?”
“第一小学。”
哦,她是第三小学的。
“小学的时候你们就那么要好了?”
“差不多。”三人在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了,穿一条裤子长大的。
“梁远朝成绩那么好,为什么没去一中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薄矜初摇了摇头:“周恒,你一点儿都不擅长撒谎。”
他不肯说,薄矜初就换了个话题:“那你为什么去了职高?那天帮你看店的朋友说你很用功的。”
薄矜初其实也知道他很用功,除了饭点儿,她每次路过他都在看书。
“他有名字,叫傅钦。”他又一次避开了她的问题。
“周恒,你平时会跟人聊天吗?”
“不会。”他不善言辞,除了傅钦和梁远朝,他在父母面前都不怎么说话,不过和梁远朝相比,他算能说的了。
“那你怎么会跟我聊?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?”
周恒这次连耳朵都红了。
“你话很多,一直不搭理你显得不太礼貌。”这是周恒的心里话。
薄矜初被逗笑了: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她终于要走了,周恒松了一口气。
“周恒!”她走回来,一只手拍在收银台的玻璃面板上。
又怎么了?
“我刚偷吃了你家的小布丁,你不会介意吧?”
“没事。”又不是第一回了。
“噢,对了。”她勾了勾手,示意他靠近点儿,周围压根没人,她靠在他耳侧悄悄说,“千万别喜欢上我,我要的是梁远朝。”
一切皆落入百米之外的梁远朝眼里。
第三章长柄伞
秋季运动会于周四早上开幕,升旗手升旗,各位领导发言,各个班的啦啦队走方阵,最后运动员上场,一个开幕式前后耗了两个小时。
十点的时候,广播响起:“十分钟后,高一男子组一百米预赛准备检录。”
大部分的预赛都在第一天比完,操场入口的公告栏前几天刚被人清理过,上面的宣传和警示都被撕得干干净净,像新换的一样。
薄矜初看了一会儿短跑没了兴致,趁着下一场比赛还没开始,穿过操场溜了。
路过公告栏,上面贴了新纸张,白色的是预赛打进决赛学生的名单,红色的是决赛打进前六的名单。
运动会是记分制的,决赛排前六的学生,依次是十分、九分、七分、五分、三分、一分。
整场运动会结束后,按各个班的得分情况,最后会颁发班级奖项。
不知道这种活动老师是不是会有奖金,他们表现得比学生还热情。
十三中一共有四个小卖部,一个在体育馆附近,一个在高一、高二教学楼旁,一个在高三教学楼边,还有一个在食堂对面。
由于运动会,体育馆旁边的小卖部被学生轮番轰炸。
薄矜初想买东西,直接绕过体育馆,去了高三那边。相比于体育馆,这边冷清多了,老板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墙上的电视机,手里还织着毛衣。
虽说到了秋天,但只要这气温一天不降,冰柜里该有的一样不缺。
她从冰箱里拿了瓶水,又去另一边的冰柜拿了支甜筒,本来还想挑包薯片,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“一块五,校园卡还是现金?”
“校园卡。”
眼看着校园卡就要放下去了,一只白皙的手横入,代替校园卡盖在感应区。
梁远朝低头瞥了一眼,薄矜初压根没看他,对着老板娘道:“阿姨,一起算!”
老板娘:“甜筒三块,水一块五。”
梁远朝直接放了两枚硬币在桌上,越过薄矜初走了。
薄矜初反应迅速,赶紧拖住他:“我忘带卡了,借我刷一下。”
梁远朝冷着脸看着她,“不借”两个字还没说出来,薄矜初瞄准他左手上的校园卡伸手去夺。他把手臂轻轻一抬,卡被举到她够不着的地方。
薄矜初踮脚,眼看着就快碰到了,梁远朝又往上挪了点儿。
她下颌紧绷,梁远朝却气定神闲,动了动唇:“滚。”
薄矜初一咬牙,整个人往他怀里扎,左手抓着他背后的衣服,右手去拉他高举的左手。梁远朝穿的短袖,她柔软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肘,他肌肉一僵。
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刚进来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,缩在零食架的后面偷看,窃窃私语地猜测两人的关系。
薄矜初笑着踮起脚,和他对视,距离拉近了许多,右手还握着他的左手。他听到她说:“我们这样,像不像在调情?”
下一秒,梁远朝把她的手扯下来,将校园卡塞到她手里,转身走了。
老板娘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年轻人的这点儿趣味她丝毫不在意,看到薄矜初拿卡过来,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:“收四块吧,男孩子多给了五毛。”
薄矜初刷完卡,看到上面显示的余额,竟然还有四百多。
她追上去把卡还给他:“刷了四块。你怎么存那么多钱在里面?”
回应她的是空气,还有身边人加快的脚步声。
“校园卡没有密码,你要是丢了,钱被人刷完怎么办?”
他依然没有理她。
薄矜初不依不饶:“你下次别存那么多了,不安全。”
梁远朝骤然停下脚步,一字一句道:“我有能力保管好我的校园卡,不劳你费心。”
薄矜初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,兜里的校园卡掉了出来,她的证件照暴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。她捡起来干笑了两声,好尴尬。
“甜筒好吃吗?”他突然问。
薄矜初有点儿蒙:“还不错。”
梁远朝伸出手,薄矜初睁大双眼望着他。
他要吃?可她已经舔过好几口了。薄矜初难以置信地递过手上的甜筒。
她还没反应过来,梁远朝就把它丢入了旁边的垃圾箱。
肇事者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“梁远朝。”
他越走越远。
“梁远朝!”
薄矜初看着自己心爱的甜筒在垃圾箱里化成一摊水,心里有点儿冒火。
刚才在小卖部围观的几个女生出来了,三五成群地晃到薄矜初旁边,说话的声音刻意放大。
“昨天陈雅怡和梁远朝是不是一起回家的?我在路上好像看见他们了。”
“不是吧,陈雅怡家和他家不是一个方向啊。”
“你们没看到陈雅怡发的动态吗?是梁远朝送她回去的。”
“我当初还想梁远朝这样的人,哪个女生入得了他的眼,不过想想也是,陈雅怡那么优秀。”
“可不是吗?梁远朝年级第一,陈雅怡年级第二,不优秀的自觉靠边站呗。”
薄矜初原定的计划是悄无声息地闯入他的世界,攫取他的心,眼下看来是行不通了,要是被人抢先,意味着没有下一个目标之前,她还要独自对抗生活。
绝对不行!
一放学,薄矜初就踩着小破车飞速回去,舒心恰好在家,看到她有些意外:“今天怎么早回来了?”
“嗯。”她从桌上捡了两颗枣子扔进嘴里,含糊嚷着说,“妈,我出去一下。”
“你又跑去哪儿?马上要吃饭了!”
“知道了,很快就回来。”
她在水果摊候了两个小时才见到梁远朝的身影。
他不是白天在学校的装扮,换了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,短寸黑发在余晖下泛着淡淡的光。
他还没吹头发就出来买水果了。
水果摊已经不卖西瓜了,这次他买了半个哈密瓜。
薄矜初瞅准时机跑过去,抢下他的瓜就往回跑。
这次梁远朝有动作了,三两步赶上去,抓着她的肩膀一把掰过来:“还我。”
薄矜初第一次抢他的瓜真的就只是为了瓜,而这次是为了他。
“不还。”她把瓜藏到身后。
梁远朝头一次遇到抢了东西还理直气壮、拒绝归还的人。
“你觉得不还我,你能跑得了吗?”她今天没骑车,他迈一步抵她两步。
薄矜初梗着脖子,死活不肯还。
梁远朝沉着脸,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,最多忍一次。他一点一点逼近,薄矜初下意识地往后退,一慌神,摔倒了。
她整个人往后仰去,还没来得及向梁远朝求救,人已经倒下,不过她的脊背最先接触到的不是碎石满地的水泥地面,而是……那个瓜。
梁远朝买了半个哈密瓜,没让老板切,只是让老板帮忙削了皮,此时瓜四分五裂,汁水溅出塑料袋。薄矜初有点儿蒙,傻坐在地上,回头看看瓜,又抬头看看梁远朝。
梁远朝脸上写着两个字:活该。
他没有半点儿要搀她的意思,反而挑眉戏谑道:“瓜送你了,别浪费。”
说完,不等薄矜初回应,他就走了。
“喂!梁远朝!”
他装作听不见。
“嘶——”屁股好疼,好像又是尾椎骨……一动就扯到背,背上也疼得紧,他买的是铁瓜吗?薄矜初一边在心里抱怨,一边一瘸一拐地回去了,这回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烈。
运动会第一天进行得很顺利,好几个项目被破了纪录,体育组的老师高兴坏了,还在这次运动会中发掘了几名体育健将,准备说服他们报考体校。
少年时代的惊喜是什么?是考卷上的高分,是忽然宣布的假期,是暗恋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,是发现梦想的脚步加快了些,是薄矜初发现三千米长跑和梁远朝一组,惊喜可能会突如其来,意外也许会接踵而至。
运动会的第二天,上午的田径项目聚焦在一千五百米和三千米的长跑上。
跑完一千五百米的同学满脸通红,上气不接下气,凭着最后一点儿意识挤出一句:“我要死了。”
长跑没有预赛,所有人的成绩汇集在一起,前六位可以拿到名次。
一千五百米结束,紧接着就是三千米。薄矜初检录的时候刚好看到钱可可被两个女生扶着出来,她全身瘫软,手抖得握不住水瓶。
接连出来好几个跑一千五百米“挂掉”的运动员,看得正在检录的同学胆战心惊。
不知谁冒出一句:“老师,我弃权,我跑不了三千米。”
老师扬眉问:“你是哪个班的?叫什么名字?”
牵一发而动全身。四十个三千米的运动员,除掉弃权的,最后只剩下十五名,十名男生,五名女生。
体育老师怕他们中途放弃,直接把所有人混成一组跑,一大群人跑可以降低一点儿绝望值。
薄矜初看了一眼其他十四个同学,从校服来看,高三的居多。除了她认识的梁远朝,还有一个名字有点儿耳熟——陈雅怡。
不就是昨天小卖部门口那群高三女生嘴里的那个人吗?巧了。
她走在队伍最后,看着前面的一男一女。因为两人是同班,女生偶尔找男生说几句话,他也会偏头去答。
少年背对着她,她不知道梁远朝回陈雅怡话的时候是不是在笑。
长跑没有专属跑道,所有人站在曲线起点处,听到枪声撒腿就跑。
薄矜初站在梁远朝的右边,她从来没参加过运动会,这是第一次。第一次站在赛场上的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同,还没剧烈运动,她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。
老师还在讲注意事项,提醒他们做好赛前准备:“长跑拼的是耐力,一开始的时候不要猛冲,不然后面会很累,一共是七圈半,终点在你们身后两百米处。终点处的老师会在第一个同学跑最后一圈前,鸣枪示意。你们先做一下准备活动,每个人都动一动,以免剧烈运动造成肌肉拉伤。”
薄矜初默默往右边跨了一小步,生怕梁远朝听到她不寻常的心跳声。
裁判鸣枪,白色的烟还未散去,十五个人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。
女生咬牙往前冲都赶不上男生保留实力的速度。四百米的跑道,第二圈的时候男生超过女生半圈,第三圈的时候拉开了一圈的距离。
男生队伍里跑在最后的是一个胖男生,一直在咬牙坚持,哪怕被五个女生超过去,也没有一点儿放弃的念头。
薄矜初经过他的时候*使神差地说了句:“加油!”
那人回了一声沉甸甸的“嗯”。
枪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,众人抬眸,第一名的男生跑最后一圈了。
第六圈的时候,三个女生接连倒下,两分钟后都没有爬起来,最后被同班同学抬出跑道。
惋惜声起,欢呼声紧随其后,体育生和梁远朝前后迈过终点,两人仅差一秒。
梁远朝双手撑着膝盖,大口大口地喘气,他很久没有过这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了。
旁边的男生说:“没有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一直是我的遗憾,本以为会带着这种遗憾毕业,现在看来,我挺幸运的。”他看了一眼梁远朝的号码牌。
“谢谢。”
“你前两年怎么没参加长跑?”
“累。”
梁远朝的长跑技能是梁晋一手训练出来的,梁晋在警队里的时候就是运动健将,经常带着梁远朝拉练。他一直梦想成为一名英雄,那是第一步,他做得很好。
“陈雅怡!”
“老师,有人晕倒了!”
体育生和梁远朝同时抬头,气还没顺过来。
“梁远朝,过来扶一下陈雅怡。”说话的是他们班的一个女生,她抬不起陈雅怡,有些焦急,只好喊几步之外的梁远朝来帮忙。
梁远朝眉头紧皱,看到的不是陈雅怡,而是倒在陈雅怡前面的薄矜初。
相比于陈雅怡脸上的绯红,薄矜初脸色苍白,像一具死尸躺在地上。一会儿,陈雅怡周围聚集了一堆女生,而薄矜初像是被大海丢弃的海星,无人问津。
“梁远朝,你快来啊,把陈雅怡送去医务室。”
第一个去扶薄矜初的是裁判老师:“你还好吗?”
薄矜初双目无神,裁判老师刚准备把她从地上拉起来,王仁成就过来了。
“我来吧。”
“王老师?这是您班上的学生?”
“对。”
王仁成刺耳的声音传来,薄矜初的耳朵嗡嗡直响,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梁远朝!梁远朝!脑海中全是这个名字,她去寻找他的身影,而那人正好抱起陈雅怡从她身旁走过。
薄矜初的太阳穴抵在粗粝的红色塑胶跑道上,她看到了他的鞋带,伸手去抓——鞋带散了,人也走了。
她的头快要爆炸了。
王仁成的手已经挨上她的腿和肋骨,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,掉在火红的跑道上,变得分外清晰。
突然,她被人从另一个方向抱起来。
体育生笑了笑:“老师,我来吧,我跑得快。”
说罢,体育生抱着她飞快冲出王仁成的视线。
医务室里,一层厚厚的帘子两边各躺着一个女生。
除了体育生和梁远朝,其他同学都被医生劝走了:“她们需要安静,你们先回去吧。”
两人躺在病床上打点滴,陈雅怡要去厕所,女医生举着吊瓶陪她去了。
体育生:“我去楼下买水。”
空气沉寂,只剩下薄矜初和梁远朝轻微的呼吸声。她在靠门的那侧,里面的人要出来,必须从她床前经过。
梁远朝准备出去的时候,薄矜初喊住了他:“你的鞋带散了。”
他蹲下去系鞋带。
“梁远朝,你和陈雅怡是怎么回事?”
他起身,看都没看她一眼:“以后不要乱解别人的鞋带。”
陈雅怡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人,问薄矜初:“同学,你看到刚才那个男生了吗?”
薄矜初冷冷地回了两个字:“走了。”
她听到一声轻叹。陈雅怡很失望吧?她也挺失望的。
透过病房的窗子,可以看见医务室门口的那棵广玉兰,玉兰花不多了,一阵风吹过,玉兰花瓣掉落。无聊的景象,她竟看得出神。
薄矜初发现,医务室是她在十三中一年多来待过的最清净的地方。
“那个……”
刚才那个体育生回来了,薄矜初看向他。
“给你买的水。”男生特意拧开盖子递给她。
“谢谢,我现在不渴。”
他把水放在了柜子上。
“你是哪个班的?”薄矜初问他。
“高三十二班。”
“谢谢学长。”薄矜初礼貌地加了后缀。
体育生看上去憨厚老实,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和这么好看的女生接触,他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:“不客气。”他没走,在床边坐下。
“学长,你先回去吧,我自己可以的。”
她心里想着梁远朝果然冷漠,竟不如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。
陈雅怡先一步打完点滴,离开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一眼薄矜初,微微一笑:“学妹,你长得真好看。”
陌生女性的夸赞,十有九邪。薄矜初虽然低她一级,但不想给的面子就是不给,她回了陈雅怡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,也没说谢谢。
薄矜初摁着手上的创可贴,站在医务室门口的台阶上远眺,发现王仁成正朝这边走过来,她立马换了个方向跑了。
路上碰到刚才那个体育生,旁边还站着梁远朝,男生调侃道:“学妹恢复得不错啊!”
薄矜初嘴角一抽:“学长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如果他没看错的话,刚刚梁远朝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嘲笑。
运动会期间,教学楼空荡无人,薄矜初一个人在教室里连风扇都没开,依稀可以听到远处操场上传来的欢呼声。
除此之外,还能听到一阵脚步声。
她莫名紧张,从座位上起来的时候,不小心碰到桌斗里的书,课本散落一地,她来不及捡,猫着腰往前门跑,蹲在第一排的课桌前。
脚步停下,薄矜初屏住呼吸,不知是不是没穿外套的缘故,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“躲什么?”
谢天谢地!不是王仁成的声音。薄矜初拍了拍胸口。
梁远朝站在教室后门,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。
“你来干吗?”
他经过走廊的时候把东西往她身上一丢。
薄矜初差点儿没接住:“什么东西?”
“捡到了你的校园卡。”
“噢,谢谢。”下午的阳光是金*色的,落在少年的后背上。
比赛结束,奖状下周颁发。
每周五放学时,学生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。
王仁成让薄矜初留下,说有事找她。同学们正在收拾书包,全转过来看她。薄矜初抬头:“什么事?”
王仁成走到她位子上:“你没事吧?”
薄矜初不想理他,却还是硬着头皮说:“没事,校医老师说多休息就行了,所以我先回家休息了。”
还好薄矜初的座位在最后一排,即使王仁成堵在她左边,她也可以从后面跑开。
保安大叔认得她:“哟,今天跑这么快?”
薄矜初深呼吸之余扯了个微笑给保安大叔。
“路上小心。”
“嗯。”
薄矜初不骑小破车的时候,就从巷子穿回去,因为这样会近很多。
她刚走进巷子,就看见围墙上靠着三个男生,旁边两个在给中间那个扇风,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十三中的校服。
三个人打量着她。
“薄矜初。”看来三个人还是有备而来的。
她掀了掀眼皮子,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,甚至有点儿不耐烦?:“干吗?”
中间的胖子把脚从墙上拿下来,在雪白的围墙上留下一个脚印,两个跟班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戏。
“认识我吗?”胖子问。
“陆铁功。”连钱可可都知道的十三中恶霸,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。
高三有“两王”,一个是学生会主席梁远朝,另一个是乞丐帮帮主陆铁功。
“应该是陆学长。”胖子纠正她。
“学长?学长,你学吗?”
胖子被逗笑了:“有意思,那就叫陆哥吧,喊全名怪生疏的。”
“那得熟了才能这么叫啊。”
“一起玩玩不就熟了吗?”
薄矜初笑了:“谈恋爱吗?我不敢,我妈说如果我早恋就把我的腿打折,再把那男的腿砍断。”
陆铁功作威作福惯了,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恐吓的话,笑出了声,后面那两个人也跟着笑了。
“留个电话?”
薄矜初挑眉:“你觉得我充得起话费吗?”
十三中好看的女生很多,但大多是看上去柔柔弱弱、温温和和的,比如高三的陈雅怡,女神般的存在。像薄矜初这般妖艳又耀眼的,十三中除了她找不出第二个。
后面的一个男生大手一挥:“别怕,有陆哥给你充!”
陆铁功掏出手机,点出新建联系人:“号码是多少?我先存一下,等会儿我就让冬瓜去给你充。”
薄矜初叹了一口气?:“常年充不起话费的人,费这脑子记号码干吗?”其实她都没有自己的手机,她手上的小灵通还是她妈淘汰下来的。
陆铁功一听,觉得也是,又说:“那就赏脸一起去吃个烤串?”
“陆铁功。”两人同时说。
胖子一愣:“怎么了?”
“你昨天不是还和高一的小白兔走在一起吗,你俩这么快就掰了?还是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?你当自己是皇帝吗,还想后宫佳丽三千?没事多读点儿书,提升提升自己的品位。还有你看你这裤子,破不是潮流,像个乞丐。是谁教你这么走时尚的?再看看你那鸡窝一样的头发,很酷吗?一副吸了*的样子。”
“多花点儿心思捯饬捯饬自己吧,你看看你们班的梁远朝,追他的女生都能排到校门口了,像你这种自己下场找对象的太逊了。”
三个男生愣住了,薄矜初快步拐进另一条小巷,撒腿就跑。
高三的陆铁功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里称王称霸,老师也管不住他。
陆铁功特别喜欢撩小学妹,人长得不帅,却总有学妹跟着他走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魅力。走在学校里,十次有九次他旁边都站着学妹,而且次次不同。他和其他男生起冲突的时候动不动就挥拳头,至于输赢,薄矜初还真不知道。她在学校里遇见过几次陆铁功,他满嘴脏话,形象又不佳,多看一眼薄矜初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。
薄矜初不参与班里的八卦讨论会,自然也不知道关于陆铁功的一些故事,以至于陆铁功的手段和性子,她完全不清楚。她怕陆铁功会把她堵在那里,或者把她拖走,所以用了最冒险的方法,不过好像起作用了,没人追上来。
方才的巷子口,张冬瓜看着薄矜初离去的背影?:“陆哥,她教训你!”
张冬瓜:“陆哥,她还拿你跟梁远朝比!”
两人准备去追,陆铁功伸手拦住了:“走。”
见自家老大掉头,两人一脸茫然:“去哪儿?”
“理发店。”
薄矜初成功脱离虎口后才察觉疲倦,这一天像是过了一年,她转了转手腕,骨头咯咯响,头一回觉得回家的路这么漫长。
周一,学生会主席梁远朝当值,他收到一条爆炸性消息。
高三的陆铁功带人在高二七班门口堵薄矜初。
早读时间,高二七班鸡犬不宁。
“门口那个是谁啊?”
“高三的陆铁功啊!”
“陆铁功不是有刘海吗?”
“快看!陆铁功剪头发了!这是要改变非主流风格了吗?”
“陆铁功在等谁啊?”
女生们把语文书立在桌子上,脸藏在书本后偷偷看向门口,男生们索性离开位子跑过去围在门边。
陆铁功的跟班敲了敲前门:“学弟学妹们好,麻烦叫一下你们班的薄矜初同学。”
班里顿时炸开了锅。
男生起哄的闹腾声传到楼上。
薄矜初低头看书,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。
钱可可转头,用笔在她桌边轻敲了一下:“有人找你。”
薄矜初依然没抬头,书往后翻了一页:“不用管他。”
“不是陆铁功,是主席。”
“梁远朝?”薄矜初抬眸,前门站着的明明是陆铁功。
“后面。”
陆铁功和梁远朝一前一后占据了高二七班的前后门。
薄矜初不过是一个周末没见到梁远朝,对视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像时隔数月。
“出来。”主席下命令了。
薄矜初没犹豫,跟上他。
前门的陆铁功扭了扭脖子:“张冬瓜。”
张冬瓜凑上去:“陆哥。”
“去给我拦下来。”陆铁功一边磨牙,一边靠近,“梁远朝那小子想干吗?”
一群人挪到高二教学楼前的花坛边,那里是视线盲区,看不见战况的七班同学渐渐地消停下来。陆铁功的怒气值已蓄满,因为薄矜初在才刻意隐忍。
“薄矜初,我这发型帅吗?”他剃了个平头,把之前的刘海全剪掉了。
“比之前好。”薄矜初如实回答。
梁远朝懒得听他们废话,把手上的册子递过去:“自己写。”
“写什么?”薄矜初看到他翻开的那一页——早读违反纪律学生名单。
“我违反什么纪律了?”
梁远朝正色道:“扰乱班级学习氛围。”
薄矜初摸了下鼻尖:“是我扰乱的吗?”
“和你没关系吗?”
“行。”
见她没有动作,梁远朝右手拿着记名册,左手拉过她的右手腕放到册子上:“写。”
陆铁功瞬间奓毛,挥拳向梁远朝脸上招呼:“你妈没教过你做人要宽宏大量吗?”
梁远朝反应极快,一只手推开薄矜初,一只手截住陆铁功的拳头。
接着,“砰”的一声,梁远朝一拳把陆铁功打趴下了。
三人皆一愣。
薄矜初倒吸了一口凉气,她没想到身为学生会主席的梁远朝会在学校动手。
梁远朝这一拳虽力道不小,但也不至于把陆铁功打趴下。陆铁功被打的时候脚下一滑,才趴在了地上,显得十分笨拙。
陆铁功招摇一世,最忌讳的就是在女生面前丢脸。何况,他真的看上了这个有意思的学妹。
“呸。”陆铁功侧身吐了口唾沫,没流血。
梁远朝蹲下身,一把拽过陆铁功的校服衣领,眼里淬火:“说话别那么难听。”
陆铁功何时受过这种屈辱,笑着说了句十分欠揍的话:“还是说你没妈教?”
梁远朝又一拳。
这回两个男生反应过来了,过去抓住梁远朝的肩膀,薄矜初一把推开他们:“滚!”
两个男生还挺忠诚,在妹子和陆铁功之间,他们毅然决然地选了陆哥。
薄矜初被甩开,陆铁功被梁远朝按在地上,嘴上继续骂,那两个叫张冬瓜和李铁柱的就是废铁,两个人还拉不开一个梁远朝,最后直接上手打,薄矜初看到梁远朝耳侧挨了一拳,登时脑子一片空白。
打到第四拳的时候,薄矜初大喊了一声?:“阿远!陆铁功,你闭嘴吧!”
陆铁功果然不骂了。
梁远朝收手,身后两人却没有作罢的意思,提着梁远朝的后领要报仇。
“陆铁功,你的人很不听话。”薄矜初皱着眉。
“张冬瓜,放手!”
二〇〇七年的十三中,条件设施一般,有监控,但做不到无死角。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监控盲区。
薄矜初看了看周围,没有老师,早读还没下课,琅琅书声掩盖了一切罪行。
“你现在这个形象配不上你丐帮帮主的称号,医院。”
薄矜初没想到陆铁功真的会那么听她的话。
他起身后狠狠撞了一下梁远朝的肩膀:“张冬瓜,走。”
张冬瓜:“不、不是……陆哥,就这么放过他?”
李铁柱比他有眼力见儿:“你分不清形势?跟上。”
终于清静了,薄矜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梁远朝起身站了一会儿,弯腰捡起地上的册子走了。
薄矜初叫住他:“喂!不用写名字了吗?”
梁远朝折回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冷冰冰地说:“你刚干吗去了?”
此后几天里,陆铁功没来学校,张冬瓜替他请了十天病假,老师巴不得这种不学习的霸王别回来,立马准了假。
同时,梁远朝也请了三天假。
除了薄矜初和陆铁功的跟班,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关于那天的事,两个年级之间流传的版本是:陆铁功为了薄矜初剃头从良,偏偏薄矜初只中意梁远朝。
事后第三天,薄矜初去周恒那里吃饭。那天中午艳阳高照,来来往往有人撑伞,有人戴帽子。薄矜初挨着墙边,企图让那狭窄的阴影替她遮阳。
周恒在拉卷闸门。
“周恒!”薄矜初喊他。
周恒似乎没听见,掏出钥匙准备锁门。
“喂!”薄矜初跑过去拍他。
周恒看清来人,边锁门边说:“我有事,你去别的地方吃吧。”
“你有什么事啊?”每次薄矜初来他都在,“你家怎么了?”
周恒起身:“不是。”他准备走了。
薄矜初知道他急,也没想拖着他,在他拖车的空当问:“你知道梁远朝最近请假了吗?”
周恒握着车把的手一紧:“知道。”
“他怎么了?”薄矜初的猜测是梁远朝脸上有伤,怕节外生枝才在家休息几天,但看周恒的表情……她的猜测估计有误。
“他没事,你早点儿回学校。”
周恒跨上车,薄矜初连忙拖住他的后车座。
周恒的自行车和她的一样,都是老式的款式,后面带一个座位。不同的是,她车头和座位之间的连接是弯曲的,而周恒的是又高又直的横杆,估计是凤凰牌的。
周恒踩下脚踏板,车没往前走,反而往后退了。
“喂!你干吗?”
“梁远朝在学校打架了。”
周恒两脚点地,一脸错愕地看着她:“你说什么?”
薄矜初换了种说法:“他打人了,也被打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梁远朝不是轻易会打架的人,就算他和别人起冲突到了非得动手的地步,也都是周恒和傅钦去的。
周恒说过,他们这个年纪所犯的错误都会上升到父母家教,他和傅钦真出事了,背后还有爸妈,梁远朝没有,他就一个人。
薄矜初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。
周恒手背青筋暴起,车把手像是要碎在他的手心里,他问道:“那人叫什么名字?”
“陆铁功。”
“他喜欢你?”
“……”这种时候还讨论这种问题吗?
薄矜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她和陆铁功真的不熟,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搞什么*。
她突然感受到周恒认真起来的可怕程度不亚于梁远朝。如果她说不是,那要是陆铁功以后真追她怎么办?如果她说是,那事情全是因她而起。
“他爸妈不在了。”周恒说完的那一刻很后悔,虽然梁父梁母去世的事连水果摊老板都知道,但在十三中算是个秘密。
“什么不在了?”薄矜初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周恒想走,薄矜初拽着他:“周恒,你什么意思?”她忽然想起上回在梁远朝家里砸碎的相框,脑子像被雷劈了,嗡嗡直响。
“这是他的禁区,今天是我多嘴了,该怎么做你清楚。”
她忽然有些后悔喊住梁远朝,真应该让他多揍几拳,把陆铁功揍成一个猪头才对。
周恒消失在巷口。
薄矜初没吃午饭,她在灰白的卷闸门前蹲了很久,来来往往的行人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她,她拒不理睬。
数年后,薄矜初刚入研究所。
陈伯生在饭桌上谈到人岁数越大越怕死,总是还想多看几眼,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变化是否跟他们年轻时期许的一样,不知道手里的那些课题究竟能不能做完。
他还问同桌的学生,他们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近是在什么时候。
话题有些沉重,桌上的每一位都是有故事的人,那些一张一合的嘴有很多话要说。
唯有薄矜初,沉默无言。
她第一次感受到死神的压迫,就是在周恒家的卷闸门门口。
十六岁的薄矜初没参加过一次丧事,十七岁的梁远朝父母双亡。
她以为的梁远朝是个身后有城、出征无畏的肆意少年,从没想过少年站在万丈崖边。
未完待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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